【桥飞】花粉症（番外）
客人们已经走了，跪坐着的斋藤敲了敲因为时间过久而僵掉了的双腿，原本还环绕在周围的亲戚们不知去向，礼厅里安静的可怕。
斋藤扶着墙出了礼厅的门拐到走道上。
因为双眼失明听力变得敏锐，不远处的房间里隐约传来熟悉的对话声。只需几步，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亲戚们的对话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因为斋藤飞鸟还未成年无法独立...”
“我看就由我来照顾飞鸟吧！那孩子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大哥还真是脸皮厚，你去过她家么？恐怕旁边多几个女生你就认不出谁是你的侄女了吧？”
“你胡说什么！”
“律师还在这呢！吵起来像什么样子，我看还是让飞鸟去我家吧，她跟她表哥关系特别好还能有个说话的人。”
“我看是有个欺负的人吧？去年过年在爸爸那里我可是看到你儿子把飞鸟的碗故意碰倒。”
“别阴阳怪气儿的，你不就是为了家产！”
“难道你不是吗？”
亲戚们说出来的话即现实又不堪入耳。
一场车祸下来，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就只剩下飞鸟了，而头部受伤连视觉都失去的她当时可没有这么抢手，逢年过节还会聚集在爷爷家见上一面的亲戚们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最后是爷爷把她接回了家。
斋藤家的家长是个很严厉的人，就算飞鸟觉得委屈了他也不许飞鸟哭。
“以后的人生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要一直这样哭下去吗？”
爷爷生气时拐棍敲击地面的声响特别大，飞鸟想不通有这样力气的爷爷为什么会突然去世。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吗？车祸时也是留下她自己一个活下来，现在又是这样。
“不许胡思乱想。”
嫁出去的她最小的姑姑不在墙的那一边，她温热的手掌用力的按在飞鸟的耳朵上，好像那样她就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飞鸟被小姑姑接回了家，她们家并不大，飞鸟被带着走了一个来回就记住了家具的摆放位置，小小的家却很有人情味儿，姑姑和姑父才上幼儿园的儿子也很爱笑很喜欢粘着飞鸟，这些都让飞鸟短暂的忘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姑姑说她这样待在家里不是办法，想着她原本喜欢看书就通过同学找了本教盲文的拿来给飞鸟。姑父上班去了，小表弟也被送去了幼儿园，厨房里是姑姑准备午饭的声音，飞鸟第二行的触感还没记住那些亲戚就又找上门来。
他们指责姑姑，说姑姑嫁给一个穷光蛋现在却想贪图本家的财产。小姑姑哭的很伤心。
飞鸟也很伤心，因为几年前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曾告诉她这些兄弟姐妹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没有经常见面其实关系十分要好，当时说这些的父亲看起来有多开心飞鸟现在就有多难过。
冲出来时身后响起什么东西被撞倒后摔落的破碎声，惊叫声，还有小姑姑担忧的唤着她名字的声音。她快步顺着小姑姑家外面的矮墙走了一会儿拐进岔道，慢慢走过没有车声的路口，一路上拐了又拐走了很久，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来时的路线，等到走累了才发现已经身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当时一股逃离的念头支撑着她一头冲出门外，没有外套的遮挡，刺骨的风很快穿透了她单薄的衣服，没来得及穿鞋的脚也已经没有知觉。真的好冷，汗湿的身子很快因为不再跑动而失去热量变得僵硬。
她很想睡，从来没有那么困过。
“斋藤飞鸟！”
爷爷？
“以后的人生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要一直这样哭下去吗？”
不，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你可是斋藤家的孩子，你的父亲当初为了和你的母亲在一起可是放弃了继承人的位置，难道到了你这就只有这么点出息吗？”
爸爸和妈妈...爷爷......
“喂！很好笑吗？”
耳边的声音一瞬间变得真实起来，斋藤能感觉到她抓住了不让自己继续下沉的浮板才再度失去了知觉。
在发间顺着的手让斋藤舒服极了，甚至有温热的风时不时吹在脸上。
是妈妈吗？要是一直不会醒来就好了。
……
在温暖的被窝醒来时，后怕的撑起上身的斋藤就反映过来自己并不是在小姑姑的家里，而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过路人捡回了家免于被冻死在街道上。
还好房间里的味道是水果系的，不必担心是被奇怪的人捡回家，不过想一想真要有什么危险这时候再害怕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想到这，斋藤楞了一下，猛地把手摸向领口，又顺着纽扣摸到腰间，身上是棉质布料的睡衣。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
不然呢？难道衣服也不换就把她扔到床上吗？
想的理所当然，脸上的温度却明显上升。
长时间不能视物她的耳朵变得非常敏锐，钥匙在锁芯里转动的声音惊的原本半坐起身的斋藤又拉好被子缩回床上。
开门之后脱鞋，塑料袋被放置，冰箱门被打开，接着是靠近的脚步声。
“嗯，果然没有发热。”
嘴里好像咀嚼着什么东西，让女主人说出来的话都含含糊糊，只是凑近的鼻息却让斋藤轻易猜到正贴在她额头上的是对方的什么部位。
“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次可能是嘴里的食物咽下了肚，声音也变得清晰了许多，语气里的担忧莫名让斋藤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这间房子的主人是个神经大条的女生，会对捡回来的陌生人用在斋藤看来过于亲密的方式测量体温。在此之下也有一颗温柔体贴的心，当然，要建立在她能够视物的基础之上。
只知道从女主人进门的脚步推测从玄关到冰箱，再由冰箱到床边的大概距离，斋藤对这间留下她一人的房子除了比小姑姑家还要小上许多之外其余一无所知，她也没有手机、更看不到冰箱上的便利贴。
或许女主人体贴的为她留了一台手机放在了“显眼”的地方吧？可惜她看不到......
说起来斋藤自女主人走后不久就陷入了预想之外的窘迫，她曾试着摸索过厕所的位置，奈何中途不知道碰倒了什么东西，吓得她又缩回床上。这一天真的很难熬，那种难熬绝对不是饿两天肚子可以比拟的。
她觉得她要死掉了。
额头突然被碰触惊的斋藤向右侧躲开，动作太大甚至差点撞到墙上，摸索着冰凉的墙面把自己塞到墙角无路可退的恐惧感快将她淹没了。
因为太痛苦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进了屋。
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跑了那么久还是没能逃脱吗？
“不要怕，是我，还记得我吗？”
是这家的主人！虽然不是那些亲戚追过来让她放心下来，但自从爷爷去世就没再说话让她的发音有些困难。女主人听说她不能视物语气里就只剩下心疼了。只是虽然很感激，但斋藤的难言之隐却憋得她眉头锁的更紧。
“那个...这一整天你都呆在床上没有离开吗？”
还好在主动开口求助之前女主人就反应过来不能视物的斋藤这一天都经历了什么。
斋藤有了新的收获，知道了厕所的位置。
“需要我帮忙吗？”
解决完生理问题洗过手，门外响起女主人的声音。
把被女主人帮忙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的斋藤在刷牙的全过程里都是脖子以上过热的状态。她还是第一次试过被人盯着刷牙洗脸。明明可以拒绝女主人过于热心肠的建议，可一想到这或许只是神经大条的人因为她不能视物过剩的同情心作祟，也就由着她去了。
但就算是这样，斋藤还是在对方把她扶到地毯上坐好之后用毛毯将她紧紧裹成一团时在心里对对方母爱泛滥的恶趣味止不住的吐槽着。
她又不是洋娃娃...
“伸手”
“......”
这是什么锻炼宠物的口令嘛？
斋藤尚在吐槽对方下达的指令，乖乖伸出的手里却多出了个沉甸甸的塑料包装袋。
“总之我们先吃饭吧？”
斋藤握了握，手感大概是面包。虽然已经快两天没有进食确实饿了可斋藤还是抿了抿嘴唇乖乖等着。
“可以开动了呦~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的。”
被温热的手掌揉在头上的斋藤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女主人叫桥本奈奈未，斋藤眼睛转了转，比她大6岁。
是不是大人们在违心的说出赞美之词时就不会觉得羞耻了呢？斋藤拿茶杯遮住自己的脸，就算看不见对方她也还是会因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对方那句“可爱”而觉得羞耻感爆表。这就是年龄的差距吗？
斋藤说了谎，她今年才19岁，正因为这样才明明是爷爷遗嘱的唯一受益人却被那些亲戚们找上门来争着要当她的监护人，她虽不能视物不代表她不知人情冷暖。
桥本拨出去的电话被接通时她并不是有意偷听的，听力好是被动的她自己没办法控制，而电话那一头又语速过快，等她反应过来要提醒一下桥本时已经来不及了。
桥本是个心地柔软的人，才会在听过朋友建议之后还是选择了把她留下来，即便在她看来桥本那位被唤作“麻衣”的朋友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或许换作是她也会把一问三不知的陌生人送去警局了事。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直到想离开为止。”
爷爷，是因为第一次感受来自陌生人的温暖才会止不住眼泪的...
……
与桥本在一起的两年时光对斋藤来说并不是简单的生活，而是救赎。应门时斋藤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收起了脸上迎接桥本的笑容。
“飞鸟，是小姑姑，回家吧。”
被小姑姑带回家才知道，因为查到她现在住的地方时她已经成年了，已经可以独立继承遗产，亲戚们理所当然的对她失去了兴趣，才让她得以好好的享受这两年的幸福时光。
“那姑姑当时为什么不去找我？”
摘下遮住眼睛的纱布时斋藤还是把闷在心底两年的问题问出了口。
“当时私家侦探拍回来的照片里飞鸟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姑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要不是时间太久父亲的事业全部乱了套...”
斋藤知道小姑姑从来对爷爷的财产没兴趣，也理解小姑姑把她找回来是不想让祖辈辛苦打拼的事业付之东流。
去往国外为眼睛手术的那段时间斋藤把继承下来的所有产业委托给了专门的经营机构。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恢复效果也很好，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养的七七八八，虽然还是达不到像普通人那样的视力但也已经可以正常的生活用眼，斋藤已经很满足了。
飞回日本连家都没来得及回斋藤就让司机把车开往小姑姑给她的地址。
还是冬天，依旧是大雪，车子从下班时间段一直等到半夜十点多，就在斋藤的心因为“或许桥本今天不上班”被失落填满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穿着呢大衣的瘦高身影慢慢走到路灯下的那个垃圾桶旁。
路灯映照下的女生秀气的脸庞和高挺的鼻梁跟姑姑给她的照片里一模一样。
下车时斋藤终于体会到“电吸门”的好处，来到身边时还在发呆的桥本甚至没有因为斋藤脚踩在雪上“咔咔”的声音而被惊扰到。
“猜猜我是谁？”
只一瞬被她垫着脚尖捂在桥本眼睛上的掌心就被沾湿了。
爷爷，这时候的眼泪可是幸福的眼泪哦！所以一定会被原谅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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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坑填的有点晚，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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